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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七十三章:水火

  第二百七十三章:水火 (第1/2页)
  
  光和六年,九月十八日。
  
  在十六日那夜大宴后,张冲又在第二天上午举行了赐金仪式,下午举办了阵亡将士的招魂仪式。
  
  一连串的仪式下来,泰山军和汝颍黄巾的军气稍微恢复了些,但实力想恢复到战前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了。这一战,因为过于惨烈,各军减兵都很严重,而此战的俘口也因为精神受创严重,也没了战心,算半废了。
  
  在这种情况下,军中一干幕僚都建议赶紧打完荥阳,然后返回河济修整。很显然,这个时候,军中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再北上河北了。
  
  这是军中幕僚们的看法,张冲不置可否,随后他又问了军中几个主要将吏。
  
  其中关羽是这么回答的:
  
  「渠帅,现在军中的厌战情绪是确确实实存在的。从今年四月我们出泰山,到现在九月,整整五个月,万人以上的规模,打了三次。千人以上的规模,我们打了六次,剩下小战更是无数。这五月以来,我不知道其他校尉部的情况,只拿我左校尉部来说,伤亡到了一半,后面是补充了不少兵力。如部分主力部的队将、什将都换过三次,甚至屯将一级的都换过一次。这些部队伤亡都不小,不经修整已难作战。」
  
  见张冲虚心在听,关羽便照实说:
  
  「渠帅,现在咱们转战千里,除了在濮阳修整过,之后几乎一直在赶路。部队非常疲惫,很多投降吸收的汉兵走一半就坐那了,说就是打死也不再走了。还有军中也有怨言,说骑兵那些弟兄有四条腿多舒服,哪像他们两条腿要跑断。」
  
  张冲皱着眉,问了句:
  
  「那左校尉的吏士们情况如何?」
  
  军中管理主要的抓手就在军吏,军士们肯定有怨言,但一般当不得真,人受累难免会说些怪话。但如果军中的吏士们也是这种想法,那堕气就真的有的。
  
  关羽点头,直接说了军中吏士们的情况:
  
  「左校尉部的大部分军吏都来自老泰山地区,这些人觉悟高,身先士卒,军中制度都赖他们维系。但也因为都是来自老泰山地区,也颇思乡。咱们现在在荥阳,离家日久,谁都在担心泰山的情况。咱们主力在外,也不知道泰山有没有被汉军攻打,又联系不上,是以内心都颇忐忑。」
  
  见关羽问了泰山老家的情况,张冲简单说了下:
  
  「四月咱们离开泰山,当时留下负责的是度满和军副杨茂。虽然咱们将主力带走大部,但因为老泰山地区的基层工作好,大部分地区都分了田,拉起了护田兵,所以实际上根据地的防守并不弱。而且我们走之前,几乎将泰山周边的汉兵清扫一空,所以泰山的压力并不大,从度满给我的书信看,目前只有徐州琅琊做了一次试进攻,但因为度满他们守住了沂山山口,对面又撤回去了。」
  
  关羽点头,但话到嘴边,就听张冲道:
  
  「你是不是问我为何不将这些告诉军士们。」
  
  张冲解释道:
  
  「度满那边的书信并不是直接送到我这的。因为我们转战太多,他们总落在我们后面。之后我们打下濮阳,在河济地区建立稳定的根据地后,两边才正式通了。后来咱们不都南下了嘛,就这些情报还是阿旦从封丘带来的。」
  
  坐在关羽边上的张旦,闻此言,连连点头。
  
  没办法,这就是此世的通讯情况。在后世一个电话的事,在这里就需要数月甚至数年。承平时期,各地方联系也是借助驿站系统,不过也只有官面能用,民间就只能靠专人跑腿或者行旅顺带。第一种专人太费,第二种不确定性又强,经常有在半道就丢失信件的事情发生。总而言之,异地联系不容易。
  
  这不是多大的关节,关羽说完后,张冲看向了张旦,听听他的看法。
  
  张旦摸了一下嘴边的胡子,想了想,也照实说:
  
  「右校尉部的情况和左部有相同,但又情况不同。相同的是,军中也有堕气,但没左校尉部严重,得益于在封丘地区的修整,各部士气都不错。但我部的成分又和左校尉不同,左校尉大部分吏士都是老泰山人,将士们也普遍是打老了仗的。但我部因为之前分拆过,大量的兵员是来自河济地区的。这些人在打了两仗后,见识了战场的血腥,都出现了一定的退缩。比如伤病好了后不愿归军的,还有找法子想回河济地区做分田吏的,就是贪后面安全。除了那批漕运的纤夫,吃苦耐劳,河济地区的兵普遍要比泰山地区差一些。」
  
  见张冲没有问,所以张旦自己做了总结:
  
  「渠帅,就目前这情况,实不益再兴兵戈。那些河济兵在荥阳这个家门口都厌战,更遑论将他们带去河北再与汉军大战了。」
  
  张冲没有说什么,反而是欣慰军中的高级军吏们普遍能真实表达想法,能说真话,没有汉军那种报喜不报忧、文过饰非的那一套。
  
  有问题不怕,就怕眼里看不到问题。
  
  关羽和张旦虽然没有说,但张冲已经知道他们的看法了。
  
  就目前形势,他们的看法是不建议在流动作战,在外线作战日久,军中补给和人员补充上非常难。应该返回河济修整,将分田拉护田兵这套体系再扩大。
  
  这些都是切肯之言,但张冲还在犹豫。
  
  他在犹豫什么?
  
  因为说实在的张冲自己也有点迷茫了。
  
  他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变化了。前几日丁盛送来的那些封黄琬的书信,让他认识到那边仍旧有汉军三万,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豪势部曲,但这兵力依旧比泰山军要强。然后军中还有汉军的内应,张冲为了不打草惊蛇,也不想弄的人心惶惶,所以就没公开,但这依旧是个刺,随时可能就扎到肉里。
  
  内忧外患不说了,就说他如果现在不管河北之战的情况,而是返回河济地区。以他的推演,南来的这波汉军一旦加入到河北战场,黄巾军十死无生。那黄巾军被灭后,他在河济地区就能坐得住了?
  
  到时候河北、中原的汉兵全来围攻,张冲以一隅之地如何能挡?挡不住,河济地区丢了。那撤到哪?撤到泰山?那泰山周边的根据地就守不住。
  
  而那里,泰山军已经扎根很久,分田都落实了。一旦泰山军守不住,那数年努力毁于一旦,更让这些地区相信泰山军的黔首们损失殆尽。到那时候,他恐怖只有带着残兵躲在泰山这一条路了。
  
  但泰山怕也是护不住他们啊!
  
  所以,不管河北,直接回河济地区修整,看似一条生路,但却是死路。那真正的生路在哪里呢?
  
  去河北战场?先不说泰山军现在厌战,战力下降严重,即便他张冲靠着往日的威信说服部下们北上,但这种状态下的泰山军能打得过汉军主力吗?
  
  而一旦失败,他张冲的威信将真正扫地,可能就真被人当成草头王了。
  
  也就是兴也勃焉,亡也忽焉。
  
  那退不行,进也不行,张冲真的有点迷茫了,不知道怎么办。
  
  说真的,他现在是知道打天下有多难了,尤其是像他这样底层起来的,几乎举世皆敌。他这还是打赢了,都头疼后面,更别说要是荥阳这战打输了。
  
  张冲继续想着泰山军的出路,而泰山军这个机器还继续按照之前的惯性行动着。
  
  光和六年,九月十八日,荥阳城外。
  
  白日的喧嚣取代了夜的安静。
  
  荥阳城外,一队队泰山军从后方开了上来。这里已经是满野的帐幕,提前开来的泰山军,趁着空,用城外沁凉的河水洗着脸。还有些
  
  个对着初升的大日,做着祷告,显然是汝颍黄巾的人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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