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七章 不见天日网,百般皆序音 (第2/2页)
这也是当初司徒中夏会担忧的主因,作为被埋伏的一方,无论怎么提防,终究已经丧失了主动权。
“以气御风,以风送药,原来是这样的手段,果然神妙!”
街道四周,传来飘忽不定的回音,隐约能听出是郑道的嗓子。
“但,你能带上多少白云醉仙丹呢?”
更远处的屋舍间,或门板破裂,或窗户洞穿,上百条穿着市井百姓衣物,却矫捷如狸猫的身影,扑上屋顶,纵跳如飞,朝着苏寒山等人包围过去。
这些人手上,有的拿匕首,有的拿短剑,但他们纵身而动的招式,都让苏寒山有些眼熟。
他们全部都是来自旷古堂第三堂,梁孤影的手下,也许在追踪搜查的手段上,不如当初梁孤影直接带在身边的那些人,但刺杀作战的手段,却毫不逊色。
苏寒山看着那些人,眼睛眯了一下,他出手并不是一定要靠白云醉仙丹的,但是白云醉仙丹,能够最大限度减少他的内力损耗。
在不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高手过来的时候,确实只有先用掉这些丹药,才最为划算。
而在旷古堂那些人心目中,好像这百十人能够消耗苏寒山的丹药,就也算尽到了价值了。
“那就也让我看看,你们究竟能拿出多少人力吧!”
苏寒山的身影浮空而起,双袖齐舞。
面对已经确定的敌人,他这次出手的时候,不再仅仅是以气流推送药性,而是点燃丹药,化作一道道火线飞去。
一时之间,破空之声,似乎遍布长空,连绵不绝。
张叔微也在同时查漏补缺,打出一波波的银针。
但除了那些在屋顶上包围过来的第三堂人手之外,竟还有大量看似摊贩装扮的人,丢掉了他们的箩筐、小摊,带着他们的扁担,如一道道顺着街面流动的狂风,向这边杀了过来。
那些扁担顶端,都已弹出了枪刃,靠近枪头的地方,还扎着一捆肮脏的抹布,灰扑扑的布条在风中舞动,杀气昭然。
旷古堂的第四堂,号称旗枪堂,训练人手的方法,跟相府七派的轻甲派、刀斧派差不多。
不同的是,这些人是从旷古堂各分堂中精选出来的,最敢于拼杀的锐士。
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在各地奔波,侵杀其他帮派,吞并地盘,把持要道,鏖战过的数量,绝对远胜于待在临安相府做私兵的七派弟子。
“好一批青年锐士!可惜!”
司徒中夏看到了这些人,突然举剑向天,大吼一声。
“赵老鬼,郑老贼,老子日你们先人板板!!”
他飞身而下,迎长街杀去,不求毙命,但必杀伤,百斤重的玄铁大剑,在他手中挥来荡去。
碰枪枪折,碰人人飞,砸在两边的门板、窗户,屋瓦之上,仿佛要横扫千军,冲得势不可挡。
他冲的太快,口中一边大骂,一边舞剑,骂到二十几声的时候,居然已经冲过了大半条街,离苏寒山那边,有了五十丈开外。
这时,侧面一间屋子的墙壁上,陡然突出来两个手印。
两个手印之后,紧跟着就是一个“人印”!
屋子里面那个人向外冲撞的时候,坚硬的墙壁好像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。
冷而顽固的砖石,居然像是软乎乎的泥巴一样,在那股巨大的冲撞力道下,向外突出、变形,隆起了一大段距离。
檐角处的一滴露珠刚落,在这个墙壁变形的过程中,才落下了不到半寸。
当这块隆起的人形墙体,超出极限,灰飞烟灭,出手的人露出真容,那块露珠才落下了一寸。
而当司徒中夏的玄铁重剑挡住了这双手掌的时候,那露珠已经没有了继续下落的机会。
方圆五丈之内,所有露水霎时间被一股劲气荡过,凭空蒸发。
当!!!
司徒中夏和郑道,在这一声巨响中打了一个照面。
上次交手之后,郑道回去细想过程,总觉得有些蹊跷之处。
当时的司徒中夏,似乎是色厉内茬,外强中干,比他平时那个暴脾气更加狂躁,有些反常。
也许当时这矮子已经受了内伤,只是强忍,也许没有苏寒山那声长啸的话,结果会截然不同。
但不管上次是强忍,还是真能势均力敌。
这回,郑道是看准了机会,出手偷袭。
别说是司徒中夏,即使是个宗师,若是刚晋升未久,面对他这样一记外结金刚、内用梵法,当之则碎,功满十成的偷袭,也定要吃个闷亏。
可他万万没有想到,司徒中夏又挡住了!
不但拦住,而且功力滔滔。
不像上次依靠剑法精巧来化解五轮金刚拳,这回的司徒中夏,居然直接凭自己一身滂沱气势。
硬扛了第一层威德金刚印之力,又扛了后续浩荡绵长的五轮梵我之力。
玄铁剑嗡鸣,司徒中夏双臂奋力一振,把郑道震退出去。
郑道胸口一闷,脚下划退两丈之后,身子仍往后倾,连忙急踏五步,这才稳住。
却在这时,空中一个青衣汉子扑了下来,一拳打出。
“郑老贼!”
“邓光明,伱也敢跟我较量?!”
郑道见了这人,翻手一掌就迎了上去。
邓光明擅长空手对敌,内功修为比司徒中夏,也只略逊一筹。
但是如果让他单独对上郑道,绝对打不出司徒中夏的战果,反而可能在眨眼间受创。
因为他是五台派的传人,武功根基,正是五台山的《大威德金刚轮印》。
郑道偏偏对这门武功了如指掌,梵我、金刚合运之下,最能克制邓光明的武学。
倘若邓光明转修其他功法,又发挥不出他根本武学的造诣,那就更不值一提了。
没想到,这一拳一掌碰撞之下,郑道只觉锁骨发疼,知道这是自己掌力明显逊色于对方,惊愕之际,急忙后退卸力。
四把长剑却从他背后杀到。
天纵,英才,笑谈,古今。
日月星云,四人同时出剑,势在必得,却在刺中郑道之前,先撞上了三个声音。
“身!口!意!”
那好像是从空中砸落下来的三个字,无形无质,无懈可击,又深沉威猛无比。
三十丈外的街道上,赵离宗站在墙壁的阴影下,背对墙壁,双目低垂,双手抄袖,轻轻吐字。
他只用三个音节,就解了郑道一时之急,随即却叹息了一声。
“好厉害的阵法,这绝非你扶摇山的东西,莫非又是那苏寒山带来的变数吗?”
赵离宗抬起头来。
本来在他这个位置,抬头看去,正好能看见苏寒山所在的方位。
可他现在抬头,只能看到寻声追索而至的李秋眠。
蓝袍文士的脚尖点在瓦片上,没有发出半点声响,连正从那瓦片上凝结的露珠,都依旧凝结完成,顺着屋檐,将落不落。
“你的三失三灭大手印,又有进境了。”
李秋眠正色肃然道,“以前我与你交手,都是落在下风,今天我想再讨教讨教。”
赵离宗并不自喜,眉宇间像一尊发愁的木雕罗汉,凝着苦色,又内守禅意:“我比你老了好些年头,能压个年轻人一头,又算得了什么?”
“我要真是年轻,可听不得你这话。”
李秋眠黑须飘扬,右手一抬,五指一张,五根手指尖端,各自延伸出一道剑气。
他的剑气,不像寻常剑术高手那样,凝聚之后,必定要发射出去,反而好像固化在他的手指之上,有着稳定、晶莹、锐利的形态。
纵然千军万马,无胆必然溃散,有胆方可聚而不乱。
练胆之道的宗师,内力凝练、坚固的程度,远超同级高手。
李秋眠的气,已经不像剑气,倒像是实实在在、锻造雕琢出来的剑器!
天罡龙胆,十指剑器!
赵离宗的衣袂飘动起来,仰着头,双手如印如掌变动,斜斜飞起,飞得竟很慢,显得很沉重。
他像一块缓缓飞起的陆地,可以承受李秋眠任何攻势,不动不摇,犹有余裕。
李秋眠倏然皱眉,手上的剑还没有发出,已感觉到对方的从容,但那好像不仅仅是武学上的从容,更是一种计划上的胸有成竹。
史弥远那边到底出动了谁,能让他有这么大的信心?
‘已是时候了……’
赵离宗这时亦在心中低语,‘唐魂!’
唐魂的目光,从船碎的那一刻,已确定了苏寒山最具威胁,观察着那个少年,直到现在。
当苏寒山解决了第三堂所有人手,落回屋顶的一刹,铁箫已动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