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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2 定计

  52 定计 (第2/2页)
  
  太监忙说:“贾氏也说不好,说平远侯杀过人,不是个好相与的。”
  
  皇帝一挥手,让那个太监退下后,才对过来给他倒茶的孙公公说:“他也太心急了,还没笼络着几个人,就想给别人下绊子。”
  
  孙公公小心地低声说:“也许是因为平远侯家很富裕。”
  
  皇帝冷笑:“你别替他说话!那个四公主,给谁谁成仇!他要把她给平远侯,不就是因为那个张大公子和老三在冬狩时一起走的?”
  
  孙公公出汗:“皇上圣明,太子,还年轻……”
  
  皇帝正为贾氏的事生气,拍了下书案道:“都是那个女人给教坏了!总以为只有自己最聪明,能耍弄别人。她瞎了眼!她也不看看她是和谁玩心眼?朕还怕她端架子?!她是谁?皇后非她不可了吗……”皇帝咳嗽起来
  
  孙公公一边给皇帝捶背,一边说:“陛下息怒,也许,贾静妃真的生病了。”
  
  皇帝缓过气来,愤恨地说:“她会生病?我还不知道她?这些年来,她的那份贪心像火炭一样,一向把她烧得精力旺旺的。那年封后时,她一连五日夜没睡,照样精神抖擞。她才生了四公主几天,就起床操办满月。现在能有什么病?竟连她最想要的皇后都不当了?!不过是个借口,想让朕难堪,亲自去请她,做梦!她以为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?得让人哄着?明天朕就下废后诏,不用管那些群臣胡诌……”
  
  孙公公有种感觉:皇帝变得喜怒无常了,失去了以往的冷静,表现得有些冲动暴躁。他偷偷打量皇帝的侧脸,见皇帝的肤色似乎发暗,不像过去那样,泛出良好保养的光泽。孙公子心里一紧,决定要把皇帝的膳食好好查查。
  
  果然,次日,皇帝就正式下了废后的诏书,这次不仅说了贾氏性喜奢侈不尚节俭等话,还说她身有恶疾,已然不适为后。这下,众臣就再也没法说什么,恶疾,就是说不出口的病患,这在平常家里都够得上七出了,更别说是皇家。皇帝竟然连这么毒的借口都说出来了,可见废后已是必然。不久,礼部向外颁布了诏书,皇后贾氏正式被废。
  
  这段时间,镇北侯府忙成了一团。一是为沈坚的六月初一的婚事忙碌不堪,一是为四月初的春游发帖子请人,一是为沈玮抓周,一是要为柳氏的生产做准备。
  
  沈玮的抓周最容易,比当初沈强的抓周平淡多了。沈玮是个正常的一岁孩子,又软又轻,一被抱上床,坐在那里,马上拾起了一杆笔,站在床下的沈强啊啊大叫,想往床上爬,大概是为了帮助这个他经常欺负的侄子去选些兵器,可被杨氏死死按住,不让他上床。沈强只能把口水都流到了床沿处,“啊啊”叫得屋顶都掉灰了。沈玮没有被沈强干扰到,就又拿起了一本书来,打开了,把脸埋到了书页间,在大家哄笑中,老夫人将书拿开,沈玮就又拿起了一块墨,往嘴里放,一旁的柳氏忙拦了下来。好像沈玮怕还表达得不够明显,又费力地去拿一块砚台,沈坚笑着对杨氏说:“娘,这回您高兴了吧?他肯定是想学文了。”
  
  杨氏眼睛又湿了:沈玮是长房长孙,日后镇北侯的嫡传人,他怎么能学文?倚着床站着的柳氏也黯然地叹了口气。
  
  等到沈玮抓完了周,被杨氏抱起来,沈强终于挣脱了束缚,飞速地四脚爬上了床,眨眼见就把一床东西间的木头枪之类的挑出来了,觉得真是捡了便宜,抱在胳膊里叫着跑出去了。沈玮也对沈强跑出去的方向挣扎,杨氏只好把他放下来,他蹒跚着追着沈强去了。
  
  杨氏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,低声叹息道:“这两个,怎么不换换?”
  
  老夫人现在看开了:一帮孩子不知道在折腾什么,学文学武不见得就是现在能定的。她对杨氏说道:“你也别提前就抱怨了,看以后吧,这世道,谁知道日后是什么样子?”
  
  杨氏觉得老夫人现在有些怪,不跟自己吵架了,可说话神乎乎的,人老了就都这样了吗?
  
  到了三月底,柳氏临产了。
  
  虽然侯府早就把稳婆接进了府里住着,但生孩子毕竟是大事,柳氏一发动,杨氏就让人去请了施和霖和段增。
  
  好在柳氏是二胎,生得一点也不艰难,一共才用了三个时辰。施和霖和段增到了侯府,刚喝了一杯茶,吃了些点心,说了会闲话,那边稳婆就说孩子出来了,又是个小公子!
  
  老夫人闻言,恨不得要把家当给赏出去:稳婆,一人两贯,施和霖和段增,虽然只是号了下脉,开了一个简单补气的方子,每人三贯!跑腿儿的小厮、在场的丫鬟婆子、做了餐点的厨房……全另加赏!全府上下……
  
  杨氏不得不拦着了:“母亲,还是不要如此……”大手笔。
  
  老夫人小声说:“你不懂,柳氏这血光也许能冲冲怨气。”前一阵,呼啦啦死了那么多人,老夫人虽然知道不是侯府亲自动的手,但是沈坚那样安排就是把那些人送到了刀口下。
  
  如果要真的庇护他们,就该留他们在侯府。如果真的想救他们的家人,马上就该接进府里,哪儿能那么大张旗鼓地说次日再去做?
  
  当时老夫人因为对方竟然对个幼儿下手,同意了沈坚的借刀杀人之计,可后来又真心后悔了:那也是百多条人命啊。她让杨氏出钱收殓了那些人不说,还请了和尚念经,超度亡灵。
  
  沈坚和沈卓加上沈湘都觉得老夫人心太软,私下说老夫人多事。老夫人知道这些孩子正当少年,血气旺,不知怜悯,劝也不会听的,只能有时和沈汶唠叨几句“多些善心总是没有坏处”、“好事能做就要去做”,根本不曾想到她是在对始作俑者念经。
  
  现在柳氏生了儿子,老夫人想重赏阖府上下,用喜庆的气氛冲淡些那件事的悲惨。
  
  杨氏理解了老夫人的意思,既然重赏所有的人,就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儿女,索性,全做新衣!反正春光正好,几件单衫也不费时,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。
  
  于是镇北侯府就跟过年了一样抽起风来,一家儿女个个衣着光鲜,全府上下的仆人们因得了奖金而喜气洋洋,平时待人接物都乐得合不上嘴。
  
  废后诏书下达后的一段时间,太子每日下朝都宿在了书房。
  
  每天,四公主都会哭着去找他,可每次,太子都以事务繁忙为理由而不见她。
  
  其实,太子也并没有忙于什么事务,而是在从与女子的热身活动中寻找暂时的解脱。他一进了书房,不管太阳是否落山,立刻就招人侍候。除了太子妃,所有的后宫女子均得了雨露,有时甚至是几人同时承欢太子。所以,虽然对于外面等候的幕僚而言太子荒于正事,对于后+宫,这可是段太子勤于耕耘的黄金日子。
  
  等到太子终于平静了些,又召见幕僚和心腹入宫时,他两眼下黑漆漆的,像是老了五岁。
  
  众人都不敢直面看太子的面容,说了些朝政要闻后,太子问道:“最近镇北侯府如何了?”他知道问这个问题是给自己找别扭,可他就是得问,像自虐一样,关注着他痛恨着的人们的动向。
  
  一个人说:“镇北侯新增了一个嫡孙,顾氏当天重赏了全府,杨氏给公子小姐们都做了新衣,府中热闹了好几天。而且,镇北侯府已经定了四月四日出城春游,邀请了三皇子四皇子平远侯叶中书还有其他两户子女……”
  
  他们果然在热烈庆贺!太子恨得发抖。自己的母亲刚刚被废,镇北侯府就合家欢庆,还大张旗鼓地广邀朋友春游,欺人太甚!
  
  太子咬着牙说:“三皇子四皇子都去春游?”
  
  一个幕僚低声说:“正是。”
  
  见太子脸色不善,一个幕僚安慰道:“四皇子日后是要去守陵的。他自从蒋妃过世,就不再续聘先生,看来他是知道本分的。这次,大约是去凑热闹……”
  
  太子摆了下手说:“他们哪个不是母亲一死,就不再读书,做出副懒散的样子?他们要是敢奋发图强,就是居心叵测!母后不动手,父皇也不会容他们。可你们别让他们骗了!四皇子当初在冬狩上帮着谁说了话?三皇子死扒着镇北侯,动的是什么心思?不是对是父皇,是对着本宫!他们想合伙,那边装作与世无争,蒙蔽着父皇,这边与本宫作对!”太子有些气喘,旁边的人忙上前给太子倒茶。
  
  太子喝了茶,沉默半晌后才问道:“上次你们说的事,是如何计划的?”
  
  虽然没明说出来,大家都知道这是关于借助外夷,除掉镇北侯和沈家军的事。一个人极小声地说:“当下,北戎内争尚未平息,其中最强者是吐谷可汗。他年近四十,正是强壮之时,嗜杀无忌,已经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,现今正在和自己的长兄和另外两个弟弟争夺王位。他的长兄虽然人多些,但为人远没有他强悍,吐谷十有八九会赢。”
  
  太子皱眉:“他们自己的事还没有理清,怎么来帮助本宫?”
  
  一个幕僚说:“我们可以给吐谷可汗带信,说殿下支持他,让他派人来朝,缔结盟交。让他对皇上说自己如果上位,就会与我朝和睦友好,不相侵犯。皇上不喜兵事,必然高兴,会允了他的要求。”
  
  太子依然眉头不展:“为何要缔结盟交?不是要借助他们的手除了沈家军吗?”
  
  幕僚低声说:“殿下,兵法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,若是不先缔结盟交,怎能有借口削减朝廷给沈家军的军饷,逼镇北侯削兵减将,自弱实力?”
  
  太子终于眉头稍开,点头道:“只是,若是建了盟交,日后如何让他们进兵?”
  
  幕僚小声说:“那吐谷最不守信,当初也是与几个兄弟缔结了联盟,互不相犯,可自己有了实力后,就对他们一一剪灭,毫不留情。他与我朝之交,也不过是因内部未定,一旦统一北疆,这盟约于他,不过是张废纸。”
  
  另一人说:“若是他派了人前来,我们就向他们尽显我朝之富贵繁华,夷蛮之人最无见识,看此荣华,如何不动心?肯定会在坐稳王座后的第一时间,挥师进犯。”
  
  一人说:“那时,我们将沈家军之详情尽力相告,并派人在前线为其内应,焉能不让镇北侯一败涂地?”
  
  又有一个接着说:“沈家军一败,我们就出具镇北侯与敌相通的证据,再牵连上三皇子,自然能一箭双雕。”
  
  太子慢慢点头,有点咬牙切齿。
  
  有一人小声说:“北戎之兵强悍,若是沈家军不能阻挡他们,他们乘胜挥师南下,内陆虚弱,几无抵挡,他们若达京师,那该如何是好?”
  
  一时屋中众人安静了片刻。
  
  本朝已经百多年没有大的战事,这些人谁也没有亲历过战乱,连边境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战斗也不曾参与过,根本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和不可测。加上沈家军军威忒甚,代代都有其英勇事迹,让人们觉得简直不可战胜。众幕僚更担忧的是北戎无法给沈家军致命的打击,镇北侯的地位不能动摇,太子近来让皇帝不喜,前景堪忧,太子若倒了,大家日后也就没有了前程。至于北戎会完全取胜的可能性,众人都觉得很渺茫。
  
  有一人说到:“沈家军向来骁勇,而北戎连年征战后,不见得有多少兵马。他们两方自然两败俱伤,就是北戎胜出,其所余之兵定然无几,就是南来,也可应付。”
  
  太子再次点头:“当务之急,是除去沈家军,其他,都是小事。”
  
 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道不对,“其他”,包括不包括江山?怎么能是小事?可没人敢说什么。太子神情险恶,两颊凹陷,有随时要暴怒的样子,没人敢上前触这个霉头。
  
  大家又商议了一会儿,定下了给北戎吐谷可汗的信函大意,安排了使者,太子的脸色才似缓和了些。
  
  与此同时,后宫中为了谁能代替皇后主持亲蚕之典,也打成了一锅粥。众嫔妃将这次典礼谁能领头,看成了谁会是下一届皇后的预兆。人人花枝招展,个个向皇帝自荐或者诋毁她人。皇帝不胜厌烦,到最后指示说众嫔妃一起上阵采桑,无论先后主次,以此算是公平,这才平息了种种纷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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