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 入府 (第1/2页)
沈毅摸了下她的头说:“别闹,母亲还在家等着呢。”
沈汶闭了嘴,眼睛马上蒙上了眼泪,细眉紧皱,幽怨地看大哥。
沈毅叹息着说:“那我让人去给你买……”
沈汶马上笑了,打断说:“我要自己去自己去!我要自己挑!”
沈毅犹豫了,沈汶一见,立马不笑了,眼泪又涌出来,有一大颗将将地停在下眼睫边,就要掉下来。
沈卓见状说:“大哥,我们就从那里过一下吧。”
沈湘也说:“我也想去挑几样点心,给母亲和祖母。”
沈坚低声对沈毅说:“我们这么多人,就买个点心,应该无事。”
沈毅思索片刻,终于点头,沈汶破涕为笑,拉了沈毅的袖子说:“谢谢大哥。”
沈坚咳了一声:“还有二哥呢……”
“三哥呢……”
“姐姐我呢……”
张允铭也笑着说:“大概也应该谢谢我吧,不然你怎么知道去哪里?”
沈汶捂了脸,扭着又养胖了些的身子:“你们笑我,坏啦……”
张允锦来拉沈汶的手说:“不是不是呀……”
几个人说笑着走到了府门,两家的孩子们对着行礼告别,沈湘和沈汶又上了马车。这次,沈汶在车里明显坐立不安,一次次地问沈湘:“我们到了吗?”
沈湘笑着推她:“小馋猫。”丫鬟们心想沈汶还是没过关,来的时候坐得住,有点心吃就露了真容了。
不久,马车停了,外面听着像人们在下马,沈汶激动地尖声叫:“到了吗?!”
车外沈卓笑道:“到了,你别这么叫,人家还以为起火了呢。”
沈汶撅嘴说:“他说他不欺负我了。”沈湘笑:“这不叫欺负,这该叫提个醒儿。”
丫鬟们在车下放了小凳,扶着沈汶下车。沈汶边下边急着说:“我要去挑,自己挑!”旁边的沈卓和沈坚连声说:“让你挑让你挑,别这么急。”沈湘一下子就跳下了车,沈汶转身拉了她,咯咯笑着说:“姐姐,我跟你去给母亲她们挑一些。”
沈卓及几个护卫陪着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进了店,店家看着门里门外镇北侯府装束的护卫哪里不敢好好招待,向她们展示各色点心,并让她们试尝,于是里面经常传来沈汶的惊叹:“我要这个!……还有这个!……啊!这个太好了!”
沈毅和沈坚守在外面,相对苦笑,沈坚叹息道:“小妹这是第一次出府吧,看她高兴的。”
有一盏茶的功夫,沈汶才与沈湘恋恋不舍地出来了。沈汶满脸笑得开花一样,大声对沈毅说:“大哥,我们还给你挑了点心呢!”护卫们大盒小盒地端着她们挑的点心。沈卓对着沈毅说:“快走快走,不然她们要把这店买下来。”
丫鬟们拥着沈汶和沈湘往车上走,沈毅等人正要上马,突然,一声尖叫从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传来,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扑到了护卫脚边,大声哭叫着:“救救我!救救我!”远处几个人见状,匆匆地奔来。
这个女孩子自然是苏婉娘。她躲在附近墙根,灰头土脸的,一直不惹人注目。她吃了那包点心,可是没有水,但是怕错过时辰,她根本不敢离开。眼看着时辰快过了,一队彪悍的护卫行来,街上的人众急忙躲避。在一片嘈杂中,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:“到了吗?”
苏婉娘的心像被锥子扎了一下,她来了!看着那些强悍的护卫和他们簇拥着的三个衣着华美、神色高傲的少年,苏婉娘终于信了那个女孩子的话:她一定能救自己出来!
她悄悄地挪到接近护卫的地方,轻声问观望的人:“这些是什么人呀?”
一个人不回头地说:“呵,是镇北侯府,咱们朝里武将头一名……”
“那是侯府的大公子吧?”
“二公子也在……”
“哎呦,今天是什么日子?这么兴师动众的?”
“好像是那个小女儿要买点心……”
“诶,我可听说,那个侯府的小女儿是个小废物呢……”
苏婉娘咬住牙,转头看,远处有万花楼的人来回观望,看来是来抓她的人。店门外,人群松动,那个熟悉的声音响处,她看到了一个圆乎乎笑眯眯的小女孩。苏婉娘心中激荡,那个孩子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,这是她求生的机会,现在就看她的了!她看准了人群的缝隙,纵身扑了出去。
听到女孩的叫声,沈毅手扶上了腰间的剑柄,沈坚和沈卓马上站到了沈汶和沈湘身边,沈湘把沈汶拉到自己身后。沈汶好奇地往前面探脑袋,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什么事呀?”
苏婉娘放声哭叫起来:“救救我,我不想落入万花楼!她们强买了我,我娘正病着,我弟弟才四岁啊!我不想在万花楼!救救我吧!”她口齿清晰,几句话就是全交待清楚了。这么长时间没喝水,她嘴唇干裂,这番话后,口唇渗出鲜血,见者惊心。
围观的人开始议论,那边赶过来的几个男子上来抓住了她的肩膀,苏婉娘挣扎着:“救我啊!他们是万花楼的人啊!要带我回去!我不想回去!我娘还病着啊——”她哭得声嘶力竭。
沈毅皱着眉头没说话,沈汶好奇地问:“万花楼是什么地方呀?也是卖点心的吗?”她稚气的声音在女孩子哭泣的空挡里格外清晰。
有人吭哧一笑:“卖点心?嘿嘿,是卖肉的……”
人群里嗡嗡议论,一个春楼,这个女孩子……大家立刻心里有了感觉,侧目万花楼的人,当街这么拉人,不是卖点心的,还这么明目张胆的……
沈坚看沈毅,沈毅说:“我们回府。”就要上马,沈坚小声说:“这是要逼良为娼,我们看着不管吗?”
沈汶听见了,又清清脆脆地问:“什么叫逼良为娼?”
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:“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?”“官府也不管?”“人家有撑腰的。”“镇北侯都不能……”
护卫外边,万花楼过来的人开始拖着苏婉娘走,有旁观的人说了几句什么,来的人骄横地说:“这是我们万花楼逃出来的!有卖身契在,去了衙门我们都有礼!”
苏婉娘竭力哭诉着:“他们是抢了我来的!救命啊!你们会害了我一家啊!我娘重病在床,她若有个三长两短,我的弟弟可怎么办啊!”
沈汶听了流眼泪了,哽着声音说:“她好可怜,她娘亲若是去了,那个小弟弟也活不了了……”说完,抽抽搭搭地哭出了声。
沈卓看不过,大声叫道:“你们等等!光天化日下就这么抢人?”
苏婉娘听了,拼命往这边挣扎,大声喊着:“救我!我愿为仆,也胜过流落娼门!”
旁边的人们议论起来,有什么“镇北侯……见死不救……不想惹事……”
沈毅叹了口气,示意护卫让开些,走上前去。那些万花楼的人见他过来,只好放开了苏婉娘,对着沈毅行了个礼。苏婉娘坐在地上哀哀哭着,满脸是土,被泪花了脸,看不出容颜。
沈汶挣开了沈湘的手,跟着沈毅走过去,沈坚沈卓和沈湘赶快跟上。万花楼人中的一个刚刚对沈毅说道:“请公子见谅,吾等只是在追拿逃奴……”
还没等沈毅开口,沈汶抹着眼泪过去对女孩子说:“你别哭了,你愿意当我的丫鬟吗?”
苏婉娘马上就势俯身对着沈汶说:“我愿意给小姐为仆为奴,当牛做马!”
沈汶脸上带着泪痕转头对沈毅说:“大哥,你看她答应了,就让她当我的丫鬟吧。”
苏婉娘放声哭,对沈汶深深施礼。
大庭广众下,沈毅只得压住气,冷着脸对万花楼的人说:“我府买下她了。”扭头对两个护卫说:“随他们去拿卖身契,然后领他们到侯府去拿银子。”又对另两个护卫说:“随她回家,将她的母亲和弟弟都带到侯府。”
万花楼的男子说道:“万花楼可不想卖了她!你这是强买……”
话语未落,一个护卫扬手一个耳光把他煽倒在地,嘴里斥道:“竟然敢骂镇北侯的大公子,你这个奴才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另一个护卫拔出腰刀,刀面反射了一下日光,然后“哐当”一声猛地把刀插回鞘中。
人们一片肃静,镇北侯是朝中持掌重兵的武将,这些护卫不是一般家中的家丁,都是曾经在战场上征杀过的人。
沈毅冷淡地对沈汶说:“回车上去吧。”
沈汶脸上还挂着泪,小心地看着他,蚊子一样说:“多谢大哥。”
沈毅转身沉声说:“上马回府!”
一时间人们上马的上马,上车的上车,一行人车马辚辚而去。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分别陪着万花楼的人和苏婉娘离开了。
沈汶知道事成了大半。
苏婉娘的性情极为刚烈,她谨遵父训要保住清白。前世,如果太子那夜没有去,她可能会隐忍而成为一代名妓,伺机-色-诱太子,找个单独与太子相处之时再行刺。可是她清倌人的最后一夜,太子去了她的舞会,她有了个即能保全清白又能行刺太子的机会。她明知一击必死,可还是挺身而出,不求刺死对方,只求传名于世,败坏太子的声誉,可见她的绝决之心。
这样的人只要进了侯府,面对这个脱离万花楼的一线生机,必然会全力以赴地留下来。自己只需注意她不要用太强烈的手段就是了……
沈汶在车里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,两只手在身前几乎把手帕给揉碎了。沈湘见不惯她这样担忧,大气地说:“你别这么胆小,不就买了个丫鬟吗?你身边的夏红年纪也大了,前些日子母亲还说该让人牙子来了,这时买了有什么不好?那个女孩子是自己愿意的。”
沈汶不出声,只一个劲儿落泪,弄得沈湘郁闷。
沈湘也明白侯府这样的地方,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人来当丫鬟?除了家生的孩子,如果从外面买人,每次都有牙婆做保,把对方底细摸清了才会买来。这么从街上就买了,连大哥都生气了,更别说是母亲了。可看到沈汶这么可怜的样子,暗自决定一会儿一定为沈汶去说情。
车外,沈毅低声对沈坚说:“你带人去查那个女孩子的家世。”
沈坚点头,可也小声说:“就一个女孩子,看着和大妹妹差不多。”
沈毅叹气:“父亲不在,我们总是要小心些。”
回府后,一行人马上就去见杨氏。早有人飞马回报他们回来了,还把路上的碰到的事儿说了。五个孩子一进大厅,只见杨氏面容严肃地端坐正中,老夫人也微皱着眉坐在另一边。
沈汶一见,马上“嘤嘤”地哭起来,浑身抖着。
杨氏没说话,老夫人先软了,开口道:“汶儿哭什么?”
沈汶抽搐着,几个字一打嗝地说:“我……看她……可怜……她的娘……病了……弟弟……会不会死? ……我想让她……当我的丫鬟……呜……该来问了母亲再说……是我不对……下次不了……我还给……母亲和祖母……买了点心……很好吃……呜……”
沈毅说:“事出突然,妹妹只是心软,我让人买下了那个丫鬟,让护卫去领她的母亲和弟弟来府,看看她是不是说了实话,明日会去查她的身世。”
杨氏皱眉道:“与青楼夺人,你不知道这么做会有麻烦的吗?传出去,说我们看上了万花楼的人,我们府的名声怎么办?又是你出的面,你就要提亲了,你的名声怎么办?”
沈汶更大声哭了:“对不……起……是我……想要的……大哥……这可怎么办……哇!哇!”
沈毅低头说:“小妹妹看上……就是我府看上的人,怎么能不夺来?”
沈卓说道:“对呀,难道我们侯府还不如一个万花楼?!”
沈湘也开口说:“娘,妹妹不就想要个丫鬟吗?又不是金山银山天上的月亮什么的,怎么就不行呢?而且,是那个女孩子自己认了要当妹妹丫鬟的。”
沈坚慢慢地说:“妹妹一向懂事明理,这助弱扶贫,本是美事……”
杨氏斥道:“你们懂什么?!你们父亲临走时,反复跟你们说不能惹是生非,你们难道忘了吗?!”
沈毅固执地说:“母亲息怒,当时众人围观着,我们如果见死不救,也会有损我府声名。”
老夫人本来就觉得杨氏谱儿太大了,当着她的面儿就这么大喊大叫的,没把她放在眼里。此时对沈汶招手说:“汶儿,到祖母这里来,有什么事儿值得汶儿这么哭!不就是个丫鬟吗?竟然要汶儿的眼泪才买得到?镇北侯府从来不是怕事儿的,汶儿不用哭,说句话就行了。”
她掏出手帕给沈汶擦泪,“一会儿那女孩子的家人来了,咱们看看她是不是说了谎,若说了谎,就把她处置了也不能把人还给万花楼。若是没说谎,咱侯府干了件好事,救了她,有什么可担心的!”说完长出了一口气,还拿眼角很不屑地瞥了眼杨氏。
杨氏气苦,她这么担惊受怕又是为了谁?若只是考虑自己,她什么不敢干?可丈夫临走时说把孩子们和老母都托付给了她,她只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平平安安地。她已经隐约听说有人说汶儿不好,现在万一再有人传言说镇北侯府长子抢青楼的女孩子,日后声望有损,怎么服众带兵?她怎么对得起丈夫?
正说间,外面人传将那个女孩子和她的家人带来了。杨氏一扬下巴,示意几个孩子都靠边站着,开口道:“都带进来吧!”语气严厉,沈汶哆嗦了一下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